半个世纪前,黄宾虹说,“不出二十年,画当无中西之分。其精神同也”(1943年与朱砚英书)。
西画(油画)之本土化或称民族化,是几代艺术家的梦想,并足可成为后世艺术家的一个承接点,它的可能性或许也是必然性,是文化多元情境下最为直接的表达方式。尹朝阳的创作无疑超越老一代油画家形式和审美趣味的转化的格局,曾经对优美的诗意的迷恋,无疑损失了油画本质的厚重感和丰富性,我们很难看到那一时代凝重恢宏的巨制。当然,环境、材料等诸多因素的客观存在也限制了艺术家创作的自由和诸多可能性。
尹朝阳并没有刻意回避优美,他对“写意”的理解是真诚而深切的,写,即是线条的生命力,所谓“虚中运实,柔内含刚”,视觉的张力不只来自色彩的感官刺激,而是活生生的情欲的膨胀,无法回避。意,是象外,是心内。所谓触目惊心,是针对创作者,亦关乎读画者。尹朝阳在面对绚灿而略带苍凉的秋山,笔下全然胸中丘壑。董其昌论范宽画“寒林孤秀,挺然自立,物态严凝,俨然三冬在目”(《画禅室随笔》)。和近世中国山水画迷恋图式与制作一样,当代油画家也是极其沉缅于技巧和制作的快感,当小资趣味充盈笔触,色彩的腻味反而成为一种时尚。
(相关资料图)
古人论画有云“写胸中逸气耳,今画者无此逸气,其何以窥云林之廓庑耶?”(何良俊《四友斋论画》)所谓逸气,在尹朝阳的画中成为一种操守,或是一种风骨,冷寂高寒,朔气萧森,苍茫与幽邃隐喻在绚烂的深处;超忽与升华,具有着深刻的悲剧色彩和崇高之美。凝练而纯静的笔触,抑压不禁的炽烈和愉悦,像火山冷却后的极静;阳光下裸露的山体,将生命之雄强之壮美活生生地屹立在天地之间,粗犷而细腻的岩石质地,透露出生命巨化的残酷与奇妙。已不再是“青春残酷”的冲动,更是痛苦体验后的冷静和沉重。其美学的指归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逃逸,更像是摇滚后的交响,将生命深处的体验全然释放。
尹朝阳《图腾红》
2007年作 250x250cm 布面油彩
展览:
2008年,中国:建构与解构当代艺术邀请展,圣保罗美术馆,巴西圣保罗
2009年,大千世界:中国当代艺术近作展,美国芝加哥
2011年,艺术郑州第一回合展,艾格斯艺术中心,郑州
出版:
《中国:建构与解构》,2008年版
《大千世界:中国当代艺术近作》,2009年版
《艺术郑州第一回合展》封面,艾格斯艺术中心,2011年版
2007年前后,尹朝阳的创作欲望十分旺盛,及至2008年他携带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作品《图腾红》参加了巴西圣保罗美术馆的“中国:建构与解构”当代艺术邀请展,将作品置于国际化的语境里思考中国文化的特性。在此之后他所关注的艺术家从培根与里希特转变为塞尚与黄宾虹,“中国古典艺术中的超越性是我所关注的,这是中国艺术高于其他文明艺术的一个很珍贵的东西,古典文化的文化属性需要在当下被表达。”
尹朝阳《正面》
2010年作 150x100cm 布面油彩
签名:朝阳 2010年(背面)
70后一代,生存在中国新旧社会的夹缝中,对旧世界的眷恋和抵触使他们重新认知自我,“青春远去”系列是艺术家对70后青春状态所给出的诠释,作品中的青年迷惘、幻灭,一代人的青春就在晦暗、朦胧的氛围中无处安放。2000年之后出现的“神话”系列则终结了青春的状态,进入到对人性更深层次的探索中。青春的群体性被艺术家个体性所替代,作品“正面”系列正是这一时期的代表图示:画面中对于狰狞面孔的特写将人的异化描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不是西西弗斯的神话中人类背负命运时的勇气,而是个体警醒的察觉自我已被摧毁。
尹朝阳《风景》
2013年作 35x35cm 布面油彩
签名:朝阳 2013年(背面)
展览:
2022年,ART021上海当代艺术博览会,上海
创作于2013年的作品《风景》则是一件尹朝阳在进行又一次艺术蜕变后的典型精品小作,画面里山石嶙峋、苍松刚劲,尺幅并没有局限住作品的浩大气象。尹朝阳充分汲取塞尚紧密的空间意识、丰富的色彩层次和黄宾虹山水画浑厚华滋的风格,中国古典元素被艺术家解读重构,展现出属于这个时代的表现方式。
尹朝阳《秋山红岩》
2015年作 140x210cm 布面油彩
签名:朝阳 2015年(背面)
展览:
2022年,ART021上海当代艺术博览会,上海
出版:
《山外山 尹朝阳 2015》,P86-87,玉兰堂画廊,2016年
2015年创作的《秋山红岩》完美表现了尹朝阳擅长在巨幅中彰显笔触的快感,“操笔如在深山”,以极大张力表现峰峦浑厚势状雄强气象。天地间鼓荡真气,腾腾欲动,所谓气正迹高,气势相生, “ 洁净空阔的世界”中自然流露出抽象之理。这理并非宋人“理学”之理,亦非诗意之理趣,它更接近老庄之玄思。“辟天地玄黄之色,泄阴阳造化之机”(张怀《山水纯全集》后序),体现了创作者画学思想的自觉。苍崖白石,古木槎枒,红树跳宕,纵横捭阖,直探幽潜。如同宋人山水开始淡去浓艳缛丽而走向水墨渲淡的冷逸,尹朝阳的画笔如同山涧凛冽的寒风,荡尽繁缛,以极其简劲的话语表现出自然野性。如果说尹朝阳的“ 风景” 是“ 色彩主义” 的极致, 毋宁说是对中国绘画写意精神的深刻揭示,雄浑壮丽如中古之象;迹简意远直追汉魏六朝,向外的视觉扩张,向内的美学体验,或许可以认为将宋人山水中具有的古典主义经验引向一个新的境界,具有一种强烈的当代性,同样,它亦超拔当代艺术全面交付“观念”的无奈,果断地秀出肌腱,彰显其生命的创造力。
尹朝阳《禅寺》
2018年作 80x100cm 布面油彩
签名:朝阳 2018年(背面)
创作于2018年的《禅寺》则投射出了其在这一系列中深入的文化思考和大量的准备,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与日常融为一体,比如对石质的眷恋——在尹朝阳的藏品中,最广泛的是历代石雕石刻,在其呈现艺术感召之外,这种与石质本身的亲近或许会有一种冥冥中的宿命吧。尹朝阳收集了大量的古代壁画、宋元绘画佛教雕塑乃至明清文人绘画的文献著作。他的工作室,左西右东,与油画、石版、水彩创作的宽大的工作室相对的是一间温馨雅致的书房。读书、临帖、习碑,临摹宋元山水,这些所谓的“准备”必定成为尹朝阳创作理念思考的一种动力,由外而内,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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