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绿色交融——北京无界公园建设调查
曾几何时，当谈及诗意栖居，人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远离都市喧嚣、回归宁静乡村。如今，在城市也能实现这样的梦想与期待。越来越多的城市公园有了新变化，围栏少了、入口多了，一座座无界公园变身“绿色会客厅”，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无界相融。去年北京城市建设开始试点“拆栏透绿”，今年将推进无界公园建设，今后新建的公园原则上非必要不再设围栏。推窗见绿、出门见景，良性发展的城市生态空间要如何构建？
无界公园，顾名思义就是拆除了围墙的绿色公共空间。拆除围墙，让公园与城市街区“无界”融合，市民游客随时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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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起，北京市试点“拆栏透绿”，已有数十家公园实现开放管理。狭长的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开放更多出入口，散步穿行的市民朋友多了起来；庆丰公园的石墙大门被矮墙取代，园内风光与城市景观相映成趣……今年，北京市将继续推进无界公园建设，促进公园绿地与城市空间有机融合。
有墙变无界，拉近了公园与市民之间的距离，也将公园内的自然气息、人文氛围、艺术风情深深嵌入居民生活圈。人们既能在自然风光里游憩，欣赏小桥流水、杏花春雨，感受四时物候、光影变幻，也能在人文历史中穿梭、在生活气息中漫步。
拆栏透绿美景触手可及
在北京中心城区，朝阳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是国际交往的重要窗口。朝阳区率先探索建设首都北京的“公园城市示范区”，无界公园便是一个重要切入点。朝阳区试点“拆栏透绿”，推进公园开放工作，加大公园绿地建设，加强公园与绿道连通，打造无界公园，让风景与城市相融。
4月正是海棠盛花期，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的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迎来了成为无界公园后的首个海棠花节。小月河两岸，公园内白粉、红粉相间的各色海棠花绵延1公里，形成“海棠花溪”的精致景观，吸引众多游客前来打卡。
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始建于1988年，沿小月河东西绵延10余公里，是个典型的带状亲水公园，每年超百万游客前来游玩。不过，由于公园长度长，游客量大，门区相隔较远，过去游客从一个门区到另一个门区需要步行较长时间，影响游园体验。
“以前，必须找到门才能进公园，不熟悉的人要兜挺大一圈，附近的居民要乘公交车，还要多走几百米的路。公园绿色景观和绿道畅通性也被围栏遮挡。现在不一样了，居民下了公交车就能直接走进公园，在林间步道上漫步。”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朝阳段）主任张宏涛说。
2022年夏末，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朝阳段）率先试点“拆栏透绿”。游客欣喜地发现，门区变身为一条被花境簇拥的小径，与市政道路无缝相连，游客穿行更方便；护栏拆了，腾出不少边角空间，建设了座椅、花窗等设施；公园美景一目了然，市民不必透过高大的围栏便可驻足欣赏。
视觉上更清爽、逛公园更方便，是无界公园收获最多的赞美。“公园改造后，不见门区，没有围栏，随进随出，不仅出行更方便，景观布置也与公园内美景相映成趣。”海棠花节举办期间，北京市民张女士在公园内游览了近两个小时，用手机拍摄了100多张照片。
“推进无界公园建设并非简单拆围栏，为开放而开放，而是要充分体现‘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与市民需求高度契合。”张宏涛指出，公园周边有医院、有居住区、有办公写字楼。在改造前，公园多次征求周边百姓意见，讨论开放的设计方案。
人性化的设计体现在很多细节上。比如，公园增设休息设施和街边绿岛，增加观赏草、地被和色叶植物，科学解决人行道空间局促的问题。为兼顾公园周边公交站候车人群休憩，还打造了绕树廊架广场，场地内设置蜿蜒的绕树连廊、起伏的树桌座凳，候车人坐在木质座椅上就能等公交车。
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是北京市打造无界公园的一个缩影。北京市朝阳区园林绿化局副局长李大鹏表示，自2020年以来朝阳区全力推进公园城市示范区建设，在北京率先推进公园开放管理工作，实现公园城市示范区建设绿色惠民成果。目前，朝阳区的庆丰公园、大望京公园、望和公园北园等43个公园已开放，拆除围栏约3.6万延米。下一步，计划再开放25个公园，开放比例超80%，总面积2100公顷，推动实现步行10分钟即可进入无界公园。
北京市园林绿化局公园管理处处长彭强表示，今年北京将吸纳试点地区梳理出的经验，从各区选取1到2个公园进行试点，为后续更大尺度、更广范围推广无界公园、推动花园城市建设目标奠定基础。今后新建的公园，原则上非必要不再设围栏。这也是共享共治、节约城市空间、便民利民等理念的综合体现。
以人为本系统规划建设
建设无界公园，载体为园，核心为人。打造无界公园，不等于在城市中建公园，更是以公园为桥梁，在人与自然间搭建平台。要满足花园城市的建设理念，就要具备整体性和系统性的规划体系，从单一绿色空间向多功能复合综合体转变。
在“无界”中阔斧增绿，土地从哪里来？答案或许可以从温榆河公园的建设中窥见。
温榆河公园地处北京朝阳、顺义、昌平三区交界处。最先落成的2平方公里示范区位于朝阳区孙河乡沙子营村。孙河乡沙子营村党支部书记尹德胜回忆，过去沙子营村坐拥好水好砂，陆续建起了砂石厂、垃圾分拣场、出租大院等。洗砂机、碎石机轰鸣，让人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温榆河因此遭受污染，周围没有树、没有花，河床千疮百孔。
为此，当地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推动城乡接合部“蝶变”。砂石厂被清退，违建被拆除，腾出的土地全部用于增绿，建设北京市最大的“绿肺”——温榆河公园。
在北京绿化版图上，横跨三区的温榆河公园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在温榆河公园朝阳示范区内，枝叶繁茂的密林、随形就势的花境、水草丰茂的湿地，成为北京绿色生态的一张名片。每逢节假日，这里就成为市民携家带口出游的好去处。
“以朝阳区为例，我们利用拆迁腾退地块，陆续开展造林绿化及绿隔公园建设，总共新建改造大中小微公园绿地148处，构建了‘大、中、小、微’四级公园体系，让朝阳区绿色基底变得厚实起来。”李大鹏说，目前朝阳区城市绿地面积1.6万公顷，公园绿地面积6400公顷，均居北京市首位，“两环六楔、五河十园、多廊交织”的绿色空间格局初步形成。
公园不光要建起来，还要连通起来，提升整体性、可达性。北京市依托绿道建设，串联起公园、绿地、街心花园等各类生态空间，形成了衔接区域、串联城乡、覆盖社区的绿道网络。
通过建公园、修绿道、拆围栏、连水系，城园融合、河湖贯通的场景正成为现实。这还带来了一个显著变化，就是骑行火起来了。在北京，有时周末最热门的骑行路段还会“堵车”。北京市交通委员会调查数据显示，北京市民慢行出行意愿持续提升，2022年，中心城区慢行出行比例为49%，创近10年新高。
作为北京市朝阳区自行车协会会长，王长昆经常与骑友们在公园、绿道和城乡间骑行。“绿道建设的不断推进，为市民享受慢生活提供了舒适的游憩环境。绿道不仅提升了城市颜值，也融入了市民生活圈，增强了市民对花园城市生态的认同。”他告诉记者，在节假日，挑选一条绿道，约上三五好友一路骑行，沿途打卡不同点位，已经成为不少市民群众的休闲选择。
生态价值转化为发展动能
无界公园的开放，带来的不仅是空间上的无边界，还有产业上的无边界。破题“花园城市”，不仅是生活环境的优化，更是让公园与城市生态连接，让生态价值转化为发展动能。
如今，要说北京哪条河最受游客青睐，亮马河一定是答案之一。今年3月18日，北京亮马河游船全新开启。游客沿着6公里航线泛舟河上，沿线途经燕莎码头、蓝色港湾、三里屯等多处商圈，欣赏二十四桥十八景，成为北京文旅消费的新亮点。
“第一次坐在敞篷船上欣赏亮马河两岸的夜景，浪漫又惬意。过桥时还有灯光秀，全程40多分钟的旅程令人应接不暇，体验太好了！”北京市民张文乔和朋友一起体验“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游览后如此评价。
亮马河源出北京东北护城河，一路向东流淌，穿越使馆区、燕莎、蓝色港湾、朝阳公园等北京重要地标。前些年可没有这般好风景，那时河流的滨水空间存在景观衰败、空间破碎等问题。为此，朝阳区探索以河道复兴引领城市更新，创新以政企共建为核心的“共商、共治、共建、共管、共享、共赢”新模式，形成了“水—绿化—建筑”的无缝衔接，在亮马河沿线打造了80万平方米的滨河公园。
如今，亮马河公园两岸，每个周末都会吸引大批市民前来休闲娱乐。一众五星级酒店、知名餐厅和新晋网红打卡店，将新消费与水岸特色相结合，打造体验式消费场景。来自美团的数据显示，自今年亮马河开航以来，“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搜索量同比增长547.5%，“亮马河”相关点评笔记新增400余条。
“亮马河商业经济带规划建设工作已全面启动。”北京市朝阳区商务局局长刘佳表示，在亮马河滨水绿道贯通的基础上，商业经济带将围绕河道沿岸不同特点，形成“休闲生活段、活力商业段、文旅消费段、艺术生活段”4个相互关联又各具特色的水岸商业片区，并以朝阳公园、郡王府为核心区域，带动蓝色港湾、燕莎、红领巾公园等重点区域商业品质全面升级。预计今年建设完成的朝阳公园及郡王府辖区内的泡泡玛特主题乐园将为沿线商业文化提升再添新彩。
李大鹏说，像亮马河滨河公园这样功能齐全的多元化公共空间，可呈现给市民完善的服务配套、多元的生活场景、丰富的绿道景观。这种模式也被称为“公园+”，“+”后面所添加的正是北京努力打造的具体消费新场景、新产品。“我们希望构建全民共享、全时开放、全域连通的公园开放格局，不断营造生态友好的城市空间，助力优化营商环境。”
优化管理多方共建共享
无界公园是一种新理念、新模式，也是对花园城市这一概念的实践。但新生事物出现后难免会引发新问题和新矛盾。
受访公园管理人员认为，公园进行无边界改造前，与周边区域各自独立互不干扰。改造成无界公园后，最大的亮点和难点都在于“连接”，公园与周边区域融为一体，但涉及的管理部门不同，如何统筹管理是破解相关问题的关键点。
此外，公园游客量增多对公园秩序、卫生和安全保障能力也提出更多挑战。记者采访发现，个别无界公园出现乱扔垃圾、骑单车轧草坪、带宠物入园等不文明现象。这些情况亟待正视和整治。
“无界公园需要与之匹配的新管理模式。我们将探索形成全区统筹、部门协同、属地负责、社会参与的工作机制；完善长效运行维护方法，关注市民诉求；探索形成园林绿化、城管执法、公安、属地街乡等多部门联动执法模式；依托科技赋能提升管理效能，推行公园智慧化、数字化治理。”李大鹏表示。
“从公园方面来说，我们将完善细化公园开放管理机制，推动公园由封闭式管理向科学动态管理转变，不断提升公园管理服务能力，提升游客游园的体验感和幸福感。比如，考虑引入科技手段，全面提升广播、监控系统，达到人防、技防相结合，为游客提供更优质的游园秩序。”张宏涛说。
无界公园的良好运行，也离不开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由于公园现有管理力量有限，公园开放后，优化管理模式很大程度上要借助社会力量的参与，包括志愿者组织、社区党群组织、热心市民等，形成合力。
今年，北京市将再建设改造不少于20处无界公园，因地制宜拆除公园围栏、围挡，增加步道、文体等便民设施，让绿地美景和山林气息延伸到城市街区，为市民游客提供更多绿色开放共享空间。同时，北京市文明游园引导工作也将持续推进，按照线上线下双向结合、“市—区—园”三级联动的思路，引导社会各界关注和参与北京公园管理服务，推动城市共建共管、共治共享，持续提升市民游园体验。 (经济日报记者 韩秉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