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中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又迎面撞上了沙尘暴,本周二到本周三,沙尘暴波及了中国17个省区市,周三是高峰,全国超过500个空气质量监测站点爆表。数字大家可能闹不明白,但画面是很震撼的,内蒙古某地的天空上出现了沙尘幕墙,辽宁、吉林等地下起了泥雨,受沙尘暴影响,从新疆到甘肃方向有十多趟列车晚点,黑龙江、新疆的一些机场不得不取消了部分航班。好多人感觉沙尘暴好久不见,为何又卷土重来?种的树发挥作用了吗?接下来还得干些什么?
本周一,甘肃张掖一名市民拍摄到百米高的“沙墙”滚滚来袭。一会儿便将拍摄者所在的马场吞没,沙墙之中能见度不足十米。
(相关资料图)
当天下午,甘肃金塔县因受沙尘暴影响,发生了四车追尾事故,其中农用车驾驶室严重变形,驾驶员被困住,无法挣脱。风沙之中,经过20分钟的救援,救援人员成功将被困者救出送医。与此同时,沙尘暴已奔赴内蒙古阿拉善边境,同样的沙墙再次出现。
专家表示,得益于我国完善的气象监测系统,在传输路径追踪和预警方面,有着较为快速准确的预报。虽然气象部门提出了预警信息,但是沙尘大风所过之处,还是给经过地区的农业设施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玉门市部分乡镇设施农业棚膜、棉被受损,部分已定植的辣椒幼苗遭受低温冷害和风灾。当地农技人员赶往现场进行技术指导,农户铺设地膜,通过横压土腰带,防止大风揭膜,拦截垄沟内的降水径流。
本周三,沙尘天气持续向东向南传输,黑龙江、吉林、辽宁等地受其影响,个别地区更是下起了泥雨。本周四,继续向南传输到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北部等地,随后减弱消散。经过中央气象台的统计,我国受沙尘暴天气影响,已经在逐年减弱。
白岩松:沙尘天气在北方由来已久,在几十年前,北方城市当中常见的一个画面就是沙尘面前女同志用纱巾裹着脸骑自行车在风中缓慢行走,坦白地说,大沙尘天这几年还算少的,但一直没有真正离开,毕竟是“312植树节”刚过,这些年,植树成绩是不小的,三北防护林工程都进行45个年头了,森林覆盖率从5.05%已经提高到13.57%,加上其他的生态建设项目,但为什么还是拦不住春季的风沙?
今春西北华北多地出现的沙尘天气,不仅让当地居民记忆犹新,也受到了科研人员的关注。研究员高鑫在新疆从事了十余年风沙物理研究,一直在探寻沙尘的形成机制。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高鑫:今年3月份整个中国北方沙尘天气发生比较频繁,主要是我们气候条件今年有利于沙尘暴的发生发展。一般沙尘暴或沙尘形成有三个条件,第一个是沙尘源,第二个是大风,第三个是不稳定的大气层结,也就说冷空气和热的气流交汇在一起,使大气层产生不稳定气旋。
通过对沙尘三大主要成因的探究,渴望摆脱沙尘危害的人们也在试图寻找减少沙尘天气的办法。
因此,当无法改变大气环流规律时,人们主要把目光放在了控制沙源上,诸如三北防护林等生态建设工程,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经开展,经过四十多年持续耕耘,人们迫切想知道生态建设工程与减少沙尘之间的具体关联。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高鑫:植树造林一方面对沙尘源地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保护和控制作用。第二方面,对一些粗沙能够起到拦截作用。如果这个沙子变成细沙了,是125微米到250微米之间,那么它的跳跃高度能达到500米高度,我们防护林只有20米到30米的高度,是挡不住这些沙子的。
事实上,植树造林等生态建设工程,主要在于固定沙,而非阻挡沙。资料显示,2020年底时三北防护林工程就累计完成造林面积超过3000万公顷,国家林草局监测也显示,2004年以来,我国沙化土地面积连续三个监测期持续净减少。持续耕耘下,沙尘发生的频率和强度也开始变化。
出生于陕北的高鑫,沙尘天伴随着他的儿时记忆,博士毕业后,便扎根在拥有全国最大沙漠的新疆,同沙漠打交道。在他眼中,沙漠有其独特又脆弱的生态系统,人类需要找到与沙漠的相处之道。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高鑫:有时候(沙漠周边)的人类活动非常频繁,甚至在河流周边有一些牧民活动也很频繁,对这样的区域我们当然要实行封禁保护,减少人类对它的干预。我们经常讲保护沙漠,可能有人问沙漠还需要保护吗?原生的沙漠,降水很少,比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它在地质历史时期形成的,人类也是很难把它改变的,消灭更谈不到,那我们就得保护沙漠,我们叫宜沙则沙。
原生沙漠受水资源等因素限制,无法透过人类改造将其消灭,去年底国家林草局印发的《全国防沙治沙规划(2021—2030年)》中,也强调了对于原生沙漠、戈壁等自然遗迹,应坚持宜沙则沙。
沙源地不可能完全被消灭,意味着植树造林也不能成为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方案。面对大自然,无法做到人定胜天的我们,只能聚焦在保护脆弱生态、减少沙尘所带来的危害上。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高鑫:不可能说从根本上完全把沙尘天气消灭掉,只能说通过我们的植树造林等一些手段,使沙尘天气发生的时间、频率和强度降低。它是一种客观的大自然现象,当我们天气预报说预警有沙尘天气发生的时候,那我们做好自我的防护。
白岩松:沙尘暴卷土重来,这土是从哪儿卷来的?两年前三月份那次十年一遇的沙尘暴让人印象很深,当时说那次沙尘暴的主要沙源是越境而来的“进口沙”,但今年这次沙尘天则是“进口沙”和“国产沙”共同在发挥作用。由此可见,沙尘治理可是无法分国界的,既得把自己的事做好,也得互相帮忙。这两年,为了支持蒙古国提出的种植“十亿棵树计划”,越来越多的机构和企业忙碌了起来,他们在做什么?效果如何?
王涛是中科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的研究员。本周四,这场蔓延中国北方的沙尘暴接近尾声,刚一上班,王涛就打通了蒙古国同行专家的视频电话,希望交流一下在这次沙尘暴中的体会。
沙尘天气不分国界,需要共同应对、合作防治。在王涛所在的研究院,与蒙古国同行的合作16年前就已展开。与王涛对话的这位专家考伦贝克,就是在那个时期来到兰州学习,成为王涛的博士后学生。
从“沙进人退”到实现“绿进沙退”,多年来,中国在防沙治沙领域积累较为成熟的经验,吸引了许多国家的专家学者前来取经。而此前这种经验的输出,大多以培训学习等人员往来为主。2017年,中科院西北研究院与蒙古科学院地理与地生态研究所签署协议,在沙漠化防治领域深入合作,王涛和同事们来到蒙古国南部的戈壁沙漠,建立起两块试验示范基地,让中国治沙技术在蒙古国落地生根。
中科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研究员 王涛:我们在典型的沙漠化草场沙漠区里面,大概超过了1700亩的范围里面,做了不同的示范。一个是流沙固定,第二个是要进行机械固沙和生物固沙技术相配合了以后,进行草场的恢复,然后还要做大棚,给他们做育苗,育当地的苗,然后再移植。我们的思路还是没有引进我们国家的种子,而是用当地的物种进行育苗繁育播种这些,就是因地制宜。
在王涛看来,过度放牧是蒙古国土地荒漠化的重要原因。科研人员在轻度沙漠化地区补播草种,同时控制牧民放牧,以恢复植被;在中重度沙漠化地区,补种草种,再加上围栏封育,让植被自然恢复;在重度沙漠化地区,则采取“流沙快速固定”的技术模式。
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面的王涛与考伦贝克,相约五月份在北京会面。疫情期间,两国学者、企业的线下往来大受影响,中国科学院、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等机构采取线上培训的方式继续提供帮助。蒙古国启动种植“十亿棵树计划”后,去年,中蒙双方初步达成意向在荒漠化防治方面推动一系列项目合作,双方携手治沙前景大好。不过,在专家们看来,中国经验的实践和推广也存在难度,防沙治沙,既是环境问题,也是发展问题。
白岩松:面对沙尘天气,人们的心态也很无奈。近些年来,大家最怕的是雾霾天气,怕PM2.5,因此,大家希望一方面,人努力,另一方面风多一点,可这风一多,如果带着沙,又变成了沙尘天气,大家又觉得烦。其实沙尘暴想要被根治,那是很难的,但透过植树造林,少破坏生态环境,不滥用自然资源,让荒漠化减少,却能够减轻沙尘暴的危害,因此,我们还是有大量的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