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王可心
睡菜，您听说过吗？《本草纲目》中有记载，食之令人思睡，有治疗失眠的功用，因此得名。长久以来，野生睡菜在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贵州、四川和云南等地都有发现，但在北京地区却没有记录，甚至《北京植物志》都未收录。
曾有人在延庆见过野生睡菜，但一度又消失了踪迹。2020年春，博士后张锦在延庆张山营镇野外的一条河沟里发现了仅存的一株睡菜，如今这棵睡菜已有了10多棵“后代”。
(相关资料图)
发现：小河沟里觅得独苗
在张锦的手机里，保存着初见睡菜时的照片。漂着枯叶的河道里，一团小白花伸出水面。洁白的花瓣周围，环绕着一圈仿若白纱的丝状物，十几朵小花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花团，远望真漂亮。
2018年，从中国科学院大学获得博士的张锦来到绿富隆公司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工作。她开始广泛搜集种质资源，筹备建立蔬菜种质资源圃。“2018年9月，有一个市民说，自己在延庆田宋营村看到过一种水生植物，叫睡菜，但是这两年见不着了，能不能把这个也保护一下？”张锦听了这话，回去立马开始查找资料，循着位置前往寻找。
田宋营村旁边，有一条妫河支流，水量不大，但生活着不少种水生植物。“跑了好多次，没有找到睡菜。2019年春季、秋季顺着整条河找，还是没有。直到2020年开春，又碰运气跑到那条河看了一眼，沿河边走着走着，一眼就看见了那株小白花，太激动了。”张锦说，她又在整条河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只有这一株。
犹豫许久，担心这仅存的一株独苗再度因生境被破坏而消失，张锦还是决定把这株睡菜带回园区，精心保护起来，并尝试进行扩繁。在那之后，张锦先后去过珍珠泉、百里山水、新华营、盆窑、野鸭湖，但是都没发现睡菜的踪迹。
令人欣慰的是，在有关部门的帮助下，发现睡菜的地方立起了自然保护区牌，2021年蔡家河田宋营段自然恢复的睡菜小居群增多至11个，有数百株，2022年小居群数量有所减少，推测这可能与降水变化引起的河段局部改变有关。
保育：日光温室内进行扩繁
在张锦的工作站，有一间日光温室。在智能系统的控制下，可以调整温度、湿度、光照等多项参数，为植物创造更适宜的生活环境。睡菜就生长在温室内的一角，已从一株独苗变为了一大片。
睡菜喜阳，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张锦就将睡菜安置在日光温室中。“这是种植家庭园艺蔬菜的一个棚，里面有各种各样适合阳台、庭院种植的蔬菜。各项条件都是比较适合睡菜生长的。”张锦说，将睡菜带回来后，心里特别忐忑，生怕这株珍稀的植物出岔子。不仅按时观察记录，为了增加保育成功率，最大程度模拟睡菜原生态环境，她还特意从发现睡菜的河道带回了泥土、河水等，又带回了几株芦苇、菖蒲等伴生植物。
慢慢地，睡菜的根系越来越茂密，叶子盖满了水面，一株株白色的花团出现。这让张锦松了一口气。扩大繁育的时候，将睡菜分种在数个盒子中，试验不同浓度营养液培养效果，探索睡菜的人工繁育方法。
在两年多的实验中，人们发现，睡菜其实非常好养。“它可以跟芦苇、香蒲、水芹等在一起和谐生长，对生物多样性很友好。另外，对水体和底泥的要求也不高，在肥沃的土壤中生长快速，能有效净化水体。”张锦说，这样的特性，让睡菜具备了成为湿地治理景观植物的可能。“这种植物多年来可以在延庆野外越冬，说明耐寒性非常好，本身生长要求不高，伴生植物的种类也很丰富，还能净化水体，颜值也高。”张锦说。
现在，温室中的睡菜已经繁育了不少，分别生长在两个400升的大水箱、5个40升的小水箱中。最近，工作站又设计新建了一个水池，用来更好地保护这份珍贵的种质资源，未来还将尝试对北京睡菜进行人工种植和归野。
除了睡菜，在实验温室里，还有一种珍稀的水生植物——莼菜。野生莼菜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植物，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近几十年来生存面积逐渐萎缩，在重庆等自然环境有优势的地区有人工种植基地。
探秘：进行环境微生物分析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这些珍稀植物得以成功繁育后，还要探究其更深层次的奥秘。目前，张锦正在系统分析这些水生蔬菜生长环境的理化参数及微生物组信息，关注环境微生物对植物生长的影响，探索保护种质资源及调节作物品质的新方法。
“植物生长环境中存在种类繁多的微生物，有植物根际微生物、叶际微生物等，作用也是多种多样的。病原微生物会导致植物生病，而有些微生物却可以帮助植物吸收营养。”张锦说，目前，博士后工作站正在进行环境资源微生物挖掘，利用高通量测序等技术，解析环境微生物的种类、作用等。
“土壤中有丰富的微生物资源，可能会有病原微生物的拮抗菌存在。”张锦说，比如在生产中危害广泛的灰葡萄孢（番茄灰霉病致病菌），用有机种植温室的土壤筛选拮抗灰葡萄孢的微生物，现已初步发现了两种有拮抗作用的微生物。
针对环境微生物的研究，已经尝试在珍稀植物的食用品质提升上开展。张锦介绍，从南方引种而来的珍稀水生植物莼菜，一开始种出来的胶质非常稀薄，与南方露天栽培的莼菜有很大的差距。“莼菜作为蔬菜食用，主要吃的就是带胶质的嫩芽。”在经过多次试验后，张锦成功在日光温室中种出了与南方产地胶质厚度相似的莼菜。为了探究环境因素对莼菜生长的影响，她正在对不同产地的莼菜生长环境微生物情况进行分析。“希望通过对微观世界的探索，为我们揭开珍稀植物繁育、食用品质提升方面的神秘面纱。”张锦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