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众所周知——人太多了。4月的玉渊潭,能看到的不仅有大片的花海,还有更大“片”的人头以及不绝于耳的指责和骂声。下至3岁、上至80岁的女士们,都憋了一肚子火。她们不理解,自己如此精心打扮了一番,又站在美轮美奂的樱花树下,为什么拍出的照片偏偏那么难看。她们对此的总结高度一致,都是那不争气的男朋友/老公/爸爸造成的——倒也不完全如此。
如果你真的热爱赏花,那么自家小区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尽管那些可爱的桃树、梨树、丁香、玉兰和海棠总是被栽种在垃圾桶旁边或杂乱的冬青树丛后面,但这丝毫不影响赏花的乐趣。何必要去玉渊潭呢?保持独立思考,别把小区不当宝。街头的口袋公园和别人家的后院也是一样的道理,花不在乎它被种在哪里,你也应该不在乎在哪里能看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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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 4 月 3 日,北京。望京河岸海棠花盛开,吸引市民前来赏花。| 图源视觉中国
在北京,大部分小区里都有这种卑微的植物。说冬青卑微,是因为它毫不起眼,大部分时候只是被用来填充景观。北京的园艺设计师们之所以热爱它,是因为冬青,如其所名,在冬天也是绿的。只不过,在中国的北方,冬天的冬青面容枯槁,更适合被称作“冬黄”——一层黄土盖在其上,还有大片的泥点点缀其间。冬青,在某种程度上,是如此被人忽视,却又经常成为藏污纳垢之所,人们把废弃的烟头、纸巾、喉咙里的气管分泌物和塑料袋一股脑投进茂密的冬青树丛中,即便是最好的清洁工也难以招架。
在今年以前,我一直讨厌冬青。我想不通,如此丑陋、生硬,有着塑料质感叶片的植物为什么广受欢迎?但今天我大概明白了,它不是广受欢迎,它只是便宜、好活、事儿少而且还有一颗包容的心——很多人也是如此。
京城曾有四大花事:法源寺的丁香、极乐寺的海棠、崇效寺的牡丹和天宁寺的芍药。现如今,寺庙不仅是供人游览祈福之地,还摇身一变成了年轻人热衷的去处。花在寺庙,多了一份清幽之意,也是雅事一桩。
建筑和花自有一种搭配谐和的美感。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质感和肌理,如果非要在纽约时代广场赏梅,在巴黎凯旋门看樱花,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差点意思。在北京,胡同和古建筑比比皆是,在这里游历花海,别有一番风味。比如明城墙遗址公园的梅花、北海公园的山桃花、颐和园的玉兰或天坛公园的杏花……一处有一处的景致,一处有一处的欢喜。
每个在北京待过的人都知道,北京的春天“忒短了”,短到今天出门桃树刚发芽,明天再看已然秃树一棵了。北京的花期,细细品来,也不过两三周而已。朱自清感慨“北平看花要赶的”,正是此意。以至于每到春天,我一看到桃花盛开就开始心生忧郁,因为过不了多久,这场绚烂、恬淡的春日就将逃之夭夭。很快,北京就将用黄沙、狂风和钻进鼻孔的柳絮来抚慰我那颗狂躁的心。
2023 年 4 月 5 日,北京。东五环边的郊野公园里,人们在清明节当日摆上水果和酒进行祭拜。| 图源作者
最近我被它刷屏了。海棠花溪在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这里有北京最大的海棠林。每年四五月,西府海棠、贴梗海棠、金星海棠、垂丝海棠都会如约在小月河两岸带来一场童话般的视觉盛宴。据当地居民回忆,这条小月河之前是条臭水沟,但即便有如此大的阻碍,人们还是捏着鼻子前来赏花,其景可见一斑。
丝巾、赏花和拍照,对于相当一部分中老年女性而言,这三者之间有着微妙且缺一不可的联系。她们或三五成群,或孤芳自赏,但凡出现在相机前,必要带上自己那心爱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等色的丝巾,或挂之脖上、挽于腰间,或裹在头上、缠绕臂弯。总而言之,没了丝巾,女人们就像没了主心骨。几十年了,这其中的道理,我仍然悟不出来。
总的来说,女性爱拍照大于男性,尤其是中老年男性。男性在赏花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一个女性朋友能忍受自己细细梳妆、坐着公交车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在人群中突破重围,最终在桃树下面拍出一张结构混乱、对焦模糊、表情狰狞的照片。对于男性而言,这项任务绝不是他们的理想之选,拍照不仅打乱了出游的节奏,拍不出好照片还有可能招致意想不到的后果。每个男人在拿起相机那一刻,内心都在瑟瑟发抖,然而结果却经常不尽如人意。搜索“男友相机里的我”,就能明白,美女真的只存在于自拍照里。如此想来,容貌焦虑症好像瞬间轻了不少。
遏制住你的心魔,管住你的手,方为赏花终极之道——你一朵,我一朵,他人赏花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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