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人,他们很低调,驾驶着黑色的殡仪车,昼夜穿梭于北京的各家医院和殡仪馆之间,满足逝者遗体的接运需求。他们是遗体接运司机。在清明节前夕,北京市八宝山殡仪馆汽车队的数位遗体接运司机向新京报记者讲述为“人生最后一公里”护航的故事与体悟。
八宝山殡仪馆遗体接运车。八宝山殡仪馆供图
(资料图片)
技术过硬,为把握路况骑车数红灯秒数
八宝山殡仪馆汽车队副队长马军是一位有着30余年从业经验的“老师傅”。他向记者介绍了汽车队工作的流程。一般逝者家属打电话到殡仪馆洽谈室预订业务,洽谈室将业务信息传到车队调度室,由调度分派给车队驾驶员。驾驶员出发前给逝者家属打电话核对业务地点等,之后开车过去。
“其实这一行特别辛苦,工作没有规律,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工作做好。”马军说,根据业务情况通常驾驶员凌晨五点半左右就要到岗,打扫车辆卫生,检查车辆安全。正常情况下午三点半下班,但很多情况,下班没有准点。夜班也十分辛苦,一直在工作中。
殡仪车驾驶求“稳”,不能随便变道,有时殡仪车后还有家属跟车,需要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驾驶员们必须具备过硬的驾驶技术。
不同地方的家属遵从不同的风俗习惯,驾驶员杨战旗告诉记者,有一次逝者家属要求长安街上车不能停,这就非常考验驾驶员的技术,需要预判道路信号灯。他曾骑着自行车、拿着本子和笔,从殡仪馆到二环一个一个地数红灯读秒数,交通畅通期、高峰期红灯多少秒,他都能背下来。
换衣服搬遗体,设身处地为家属着想
除了接运遗体,驾驶员们也会为逝者家属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协助家属为逝者穿衣服、搬运遗体等。
汽车队队员李健讲起自己刚成为殡仪车驾驶员时的一次经历。那天,在到达业务地点后,他发现逝者由于长期遭受病痛的折磨,衣服已经凌乱不堪。就在家属们发愁怎么给逝者换上一身衣服时,李健立即和家属一起互相配合,很快为逝者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逝者的家属拉住他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
去年一个炎热的下午,驾驶员谷征到达任务地后,被浓烈、呛鼻的尸臭味刺激得举步维艰。死者因常年独居,发现时已在家中去世多日。遗体腐败情况严重,现有装备和车辆情况无法将逝者安全入殓,遗体接运面临极大挑战。谷征安抚了家属的崩溃情绪后,向汽车队求援,汽车队迅速成立以驾驶员祁磊为队长的4人小队,准备遗体袋、纸棺以及各种防护、消毒工具,赶赴现场支援,5人协力将遗体入殓,并成功请入灵车运送回馆。团队成员顶着室外近40摄氏度的高温,身着三层防护衣连续奋战近5个小时,丧属在看到被汗水浸透的工作人员后,多次痛哭跪谢。
设身处地为逝者及其家属考虑,是汽车队驾驶员们心中公认的准则。杨战旗回忆,有一次他从医院接到逝者遗体,发现行车路线经过逝者的家,就问随车的家属要不要让老人回家“看看”,家属一听,眼泪决堤。原来,这位逝者生前由于生病,已经在医院卧榻两年,一直想回家看看,但这个心愿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实现。“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儿女没能帮老爷子实现的愿望,您替我们想到,帮他实现了。”杨战旗记得当时家属对自己非常感激,后来他们也经常互相走动,就像亲戚一样,形成了很好的关系。
“现在很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孩子都是头一次经历这档事,手足无措很正常,对我们也很信任,我觉得不能辜负这种信任和依赖,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让逝者走好这最后一程。”杨战旗说。
“总要有人为逝者护航”
“干这行其实常常处在很压抑的环境中,我们需要自己调节情绪。”马军说,因为是殡仪车,接运的是遗体,家属的情绪通常都很悲痛,殡仪车驾驶员不能像其他驾驶员一样与乘客闲聊或者开玩笑,自己的面部表情也要控制好,同时家属的情绪也会感染驾驶员。
杨战旗告诉记者:“我们的情绪也不能释放,比较压抑,为了排解和调节,我们司机之间经常聊天、问候,有什么问题也及时交流,年轻驾驶员找老师傅聊天也能长长经验。”
有时,家属在车上情绪不好,驾驶员也要留意他们的安全状况,出现突发情况要及时处理,杨战旗就曾遇到过。那次他接运的遗体是一位已婚男士,家庭幸福美满,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孩子刚成年。妻子在车上一直以泪洗面,情绪崩溃,突然间她不顾车辆正在行驶,想打开车门跳下去,幸亏杨战旗经验丰富,提前锁好了车门,才避免了意外发生。
“人的生老病死很正常,虽然这一职业相对冷门,很多人不理解,但干的是积德行善的事,而且总要有人来为逝者护航。我们能做的就是扎实把工作做好,全力为群众服务。”马军说。
新京报记者 叶红梅
编辑 陈艳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