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门头沟，109国道沿着海拔近2000米的山峦和永定河河道蜿蜒，“九曲十八弯”“羊肠路”是经常过往的司机们赋予它的形容词。
对于北京市公安局门头沟分局交通支队芹峪口中队民警张文国来说，这条国道，也和自己的人生紧密相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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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种子
张文国从小是听着爷爷的故事长大的。爷爷叫张田，参加过抗日战争，1948年，在狼儿峪惨案中牺牲，解放后被授予革命烈士。
奶奶告诉张文国：爷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人民解放、民族富强。
1982年，张文国高中毕业了，一心向往去当兵的他放弃了企业的“橄榄枝”。后来，等来了公安学校招生的机会，成为了一名警校学员。
如今回想起这段经历，张文国感慨道：“听说北京市人民警察学校开始招收农业户口的学生，我赶紧报了名，我那时就认定，当警察和当兵没有什么不同，保卫的都是家国，守护的都是人民！”终于，张文国如愿穿上了警服，成为了北京市人民警察学校交通班的学员。
一个分水岭
1986年，张文国从警校毕业后来到北京市公安局门头沟分局交通支队，成为一名交警，此后至今36年时间里，他或在门头沟城区，或在深山路段轮岗值守。
2005年到2006年，对于张文国来说，是个“分水岭”，那两年，他正式来到了芹峪口交通检查站工作，深入地了解了109国道这条他如今魂牵梦萦的路。
那两年，他也经历了一次重大事件。
2006年秋，一天早晨，张文国接到同事的通知：赶紧回来！老唐出事儿了！他想都没想，就从丰台一路打车回到门头沟，和同事一起回检查站。“车开到109国道，发现沿途全是警车，后来到了站里，才知道老唐牺牲了。”
这个“老唐”，就是烈士唐成文，那一夜，两名盗窃电缆的犯罪嫌疑人驾驶面包车闯卡，唐成文一路追了过去，截停了他们，他拒绝了嫌疑人的贿赂，寡不敌众，被急于逃跑的嫌疑人杀害……
尽管和唐成文的交集不多，但张文国到现在仍然记得，老唐是1989年来的门头沟交通支队，当过宣传员，出过外勤，为人正直、认真，说话耿直，下了班喜欢和大家伙一起下象棋。
在张文国看来，老唐是值得敬佩的。“每年我们都会去八宝山看他，祭奠他……”
后来，张文国和战友们也追过闯卡的超载大货车，跟过闯卡的嫌疑人，冲出去的那一刻，他们也和“老唐”一样，没有犹豫过……
一段记忆
芹峪口交通检查站管辖的109国道，纵横深山间，值守在这里，是有难度的：冬天气温低于市内5-10度，春夏秋三季蚊虫肆虐，横亘在检查站“头顶”上的，是繁忙的丰沙铁路线，每五分钟，就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不分昼夜。
也因此，最开始值班的日子，必定是无眠的。“现在，偶尔回家休息，听不到这火车‘轰隆隆’的响声，还真睡不踏实。”张文国笑着，脸上勾勒出被岁月和风雪吹过的沧桑。
但这些，都还只是“小儿科”，最大的困难，就是眼前这片山、这条路！
门头沟区是北京唯一的纯山区，山地面积占区域面积的98.5%，地势高低悬殊，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峰，就有150余座。这对需要快速精准确定道路点位交警来说，地形条件既是困难，也是挑战。
“深山公路也就一来一往两条车道，加上‘九曲十八弯’，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一有事故就堵车，警车根本开不动，只能靠走。”
一个事故现场，常常就要往返100多公里，为了能够快速到达现场，张文国和战友们需要开一段车，到了拥堵路段再步行一段，有时一走就是2个小时……
这对于患有糖尿病的张文国来说并不轻松，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健步如飞，因为爬山这件事儿对他来说，不是锻炼，而是在山区当一名好交警的必修科目，他常说：“爬得快，才能出警快！”
十年前，只有“一上一下”两条车道的109国道每天都会被拉煤、运砂土的卡车堵得死死的。为此，交通支队以检查站为中心，分别向河北方向前移16公里、向昌平方向后移19公里分别设置检查点，由检查站统一指挥，根据路况截流或者放行车辆有序通行，极大地缓解了拥堵。
但是检查点也要有人值守。在张文国的印象里，检查点的环境十分艰苦，“就一个坐水的炉子，两把椅子，晚上要想睡会儿，可以去4公里外老公社闲置的木头平房里凑合一宿，但更多的时候，没有时间休息。”
“大车堵车，司机们就在车上泡方便面，我们提供热水，到了夜里，司机们容易犯困，有时候堵上了，就趴方向盘上睡，我们就负责拍车门，喊他们起来。”
那时候，常常会因为有司机睡着了，前车已经走远了还没醒，后面的车着急，逆行超车，又把另一侧路给堵死，张文国和同事们，就拿着大喇叭，一边拍车门，一边反复喊：“排队行进，不要超车！排队行进，不要超车！”
往往疏通一次，就得忙四个多小时，徒步十多公里。
“不仅如此，我们检查站还专门在治超点儿设置了司机之家，为大货车司机提供热水，供他们休息，虽然真正在那里睡的司机很少，但他们都觉得有个地儿能歇歇脚、喝口水，挺好的。”
一腔情怀
对于检查站的这些小举措，张文国觉得理所应当，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份为过往司机提供便利和安全体验的初心，从未改变过，渐渐成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张文国工作的“主题”。
进入新时代，北京城市建设更加规范和绿色，为了保护自然资源，很多无照的砂石场、小煤窑关停了，大货车渐渐少了。随之而来的，是绿水青山，是一个个网红“打卡地”，来旅游的小车多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张文国依然保持着下雨天、下雪天都要去山上转转的习惯。
“夏天下大暴雨，一看天色不对，就开车出去，查看路面山体，发现存在塌方险情，赶紧报告设置提示牌；冬天下雪，甭管几点，只要变天，就开车出去，疏导交通，必要的时候封山，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尤其是冬季，109国道沿途的山路陡峭，能有400多米地势落差，大货车行驶时，水箱里的水因为惯性而溅出来，冬天水落在地面，马上就能冻成冰。后方小汽车司机肯定想不到，稍不留神，就容易出事故，这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为了减少此类交通事故，张文国在日常巡逻巡视时，总会把警车停在不碍事儿的地方，带上铲冰工具，一边走路巡逻，一边清理冰面，遇到不好清理的，他站在附近做安全提示，直到“支援”到达。
每逢节假日，张文国都会提前到岗，到达以往易发生拥堵和事故的路段指挥交通、疏导往来车辆，加大巡逻的频次，检查过往车辆，提示自驾游客安全驾驶。
无论是路过的驾驶员，还是周边群众遇到问题需要求助时，张文国也能准确“定位”和导航，及时予以救助。
今年8月的一个雨夜，门头沟清水镇一户居民家中儿童突发晕厥，最近的急救车至少要30分钟才能赶到，家长焦急万分，欲自驾车带孩子去医院。
但山路弯道多且地面湿滑，极易发生事故，一时间，全家不知所错。
得知情况的张文国一边在电话里了解情况，一边叫上同事，每人驾驶一辆警车从检查站出发，一同前往清水镇。凭借着对地势地貌的了解，张文国指挥同事在法城村村口停车，疏导后方来车，自己将车辆停在军饷村口，为孩子家长前行方向进行有序截流，待与孩子家长会合后，张文国开车在前方做引导，走了一条到达医院最快最便捷的路。全程不到25分钟，孩子得到及时救治，脱离了危险。
一种精神
就在这次救助之后，还有两年就要退休的老民警张文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击倒。
8月底的一天，张文国出现了胸口沉闷、呼吸困难的症状，站领导和同事们执意让他去医院看一下。
张文国没有在意，找了个工作空隙，去了趟距离检查站比较近医院，他原计划检查一下、开点儿药，再回站里工作的。可是没承想，医院直接把他扣下，推进了手术室，还下了病危通知。
2个心脏支架，就这样留在了张文国的身体里，在心脏重症监护病房躺了5天，在普通病房又躺了5天，每一天张文国都在惦记着站里，他一遍一遍地算着日子：在医院少说也得一周，回到家能满地溜达还要一周……必须在国庆节前赶回单位，国庆节站里压力太大了，老哥几个忙不过来！
出院那一天，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好好休养，3个月内不能劳累、不要进行重体力劳动。但张文国根本听不进去，出院第5天，他就回到了站里。
站里领导跟他谈，想让他遵医嘱多休息，他沉默良久，慢慢地说：“我陪着这条路已经17年了，还有两年我就要退休了，就让我多陪陪这条路吧……”
这些天，张文国仿佛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在国道上忙碌着。我们问他：身体受得了吗？恢复得怎么样？他笑着说：“大夫不是说了吗，3个月不能劳累，过了3个月，继续工作！”
凭借着出色地工作，他登上了第三季“北京榜样·最美警察”榜单。
文/北京政法网董振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