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一边在视频上提示国保级猴子不能私人饲养，一边在直播中强迫猴子穿衣化妆表演，大量吃喝人类的饮料、食物，甚至啃食主播递上去的香烟，以此直播带货。2月11日，有网友质疑多家动物园工作人员在短视频平台传播不良内容吸引粉丝，把国保级动物当宠物养，涉嫌虐待保护动物。
封面新闻记者搜索发现，网友反映的情况在短视频平台普遍存在，其中两个视频博主去年还曾被媒体报道过，她们的账号依然在更新类似内容。
动物保护专家、自然科普老师杨毅表示，一直在关注这种现象，这种通过低俗内容吸粉行为基本发生在私人动物园，但现行的法规只针对公有动物园进行管理，这些不良主播有恃无恐。“这些行为不是玩玩就算了，会实际伤害动物的行为习惯，可能它们就此无法回归族群孤老终生，也可能它们的也肠胃、身体发育就此被损坏了。”
封面新闻记者在短视频平台搜索发现，有多个博主在持续发布此类视频。这些视频博主的个人资料中，自称某某动物园、某某繁育基地的驯养员或饲养员，展示的动物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猕猴，严禁买卖，自己会在某某时段直播，感谢大家的喜爱，等等。
浏览她们发布的视频，最早的内容中可以看到猴子还只有巴掌大小。除了日常的饲养之外，有大量的内容是给猴子穿上各种衣服，训练命令它们配合表演，在春节期间让小猴子在镜头前作揖拜年，抱着小猴子外出让行人触摸。
一名博主用辣椒围成围裙系在小猴子腰间，在它的脑门化妆上红点，捏着它的腰让它在镜头前跳舞。小猴子对穿衣脱衣表现抗拒时，遭到这名博主大声呵斥，然后粗暴地强行给它套上衣服。
另一名博主把香烟递给小猴子，小猴子无知地抱着啃食，香烟被博主夺回后，再次将过滤嘴一端塞到猴嘴里，摆出吸烟的样子。视频末尾打出一行字提示网友，原有大号被封了，希望网友关注小号。
还有一名博主，用铁链牵着小猴子外出玩耍，然后放出一只狗追逐，任由小猴子尖叫着逃跑，抱着博主的腿吱吱求救，周围人大笑着拍下视频。
另外常见的内容是，这些博主们让小猴子喝酸奶、吃零食，甚至一起分食麻辣凤爪、泡面，当做宠物一样对嘴亲吻。
这些博主在拍摄视频或直播时，身后大部分都有某某动物园的装饰字。
封面新闻记者发现，这些博主中的两人此前因行为引发网友质疑而被媒体报道过。其中江苏泰州某动物园的博主对着镜头给小猴化妆，带货销售眉笔；河北衡水某动物园的博主则是给小猴子香烟摆出吸烟造型。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核实时，衡水这家动物园管理人员表示：是拍公益段子，摆造型呼吁大家不要吸烟。泰州这家动物园管理人员则表示，不清楚化妆会不会给猴子造成伤害，以后会注意的。
在这两名主播的主页里，依旧在日常更新小猴子穿衣表演的内容。
封面新闻记者分别致电这两家曾被报道过的动物园，他们分别再次给出回应。
衡水湖之城野生动物园管理有限公司工作人员表示，主播展示的小猴子父母都死亡了，工作人员担负起了照料工作，因为猴子很聪明，学会了敬礼鞠躬等行为。“猴子太小，怕它冷才给它穿的衣服。它是杂食性动物，给它吃的这些东西（饮料和零食）应该没问题。”
这名工作人员还介绍，平时直播带货赚的钱都用来给猴子买东西了，等猴子长大了会放回园子里，“我们是动物园不是马戏团，等猴子长大了肯定不会给它穿衣服的。至于会不会造成伤害，既然有网友们反对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点。”
泰州溱湖动物园有限公司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是刚来入职的，网上反映的情况不清楚，老板回浙江老家了，暂无人能够回应问题。
这些视频吸引大量网友围观，其中一名博主在单一平台上的粉丝超过300万。不少网友表示有趣，也有人对这些行为是不是合法、会不会伤害动物产生质疑。
对此，封面新闻记者试图采访多家动物园专业人士，对方均表示不便评价。动物保护专家、自然科普老师杨毅表示，这些行为不是玩玩就算了，会实际伤害到动物的健康。
杨毅介绍，严格意义上的动物园主要具有动物保护、科学研究和对公众科普的作用，管理部门涉及住建部、林业和草原局等多部门。住建部曾发文要求禁止动物园动物表演，但主要针对的是公有的城市动物园。越来越多商业景区、旅游开发公司开办私人动物园，不在上述规定的管理范围，这些动物园还只是依照《野生动物保护法》进行管理，缺乏更多更细化的法律支撑。“衡水那家动物园搞这种直播，去年被网友举报，换个小号继续播，他们觉得无所谓。目前动物福利方面的法律还需要完善。”
杨毅说，从动物的实际遭遇来看，严格意义上的动物园在管理上有严格规定，不该人为强行干涉动物的天性，动物原本有毛发、有自己的食谱，人为强行给它穿衣，训练拟人动作，投喂人类饮料、零食，直接改变动物的自然习性。“这种动物园的行为跟马戏团差不多，在这种环境下养大的动物，没办法回归族群的，根本适应不了相对原始的群居生活，只能单独饲养孤老终生。”
杨毅介绍，给小猴子喂饮料、零食甚至香烟非常残忍，会影响小猴子成长发育。“一个成年人吃一个棒棒糖喝一杯酸奶没事，视频中那些都是幼年小猴，食量有限，一瓶酸奶、一个棒棒糖吃下去，换算过来就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吃了十几斤这些东西，高糖，或者发育失衡，肯定是要出问题。”
杨毅表示，相关短视频平台应该对此类内容进行限制，随着大众科学知识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多的人会认识到这些行为违反科学和道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