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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闻记者 杨峰 广州摄影报道
1月8日清晨5时12分,经过28小时22分钟的长途跋涉,一天前从广州出发的第一班春运列车K4562次,准点抵达四川达州渠县。
“回家了,过年了。”寒冷的风,吹不散人们归乡的激动心情。
K4562,是一班加开的全硬座春运临时列车,配备了4名司机轮流驾驶,乘满全程票价229元,旅客定员1746人。
定员车票,在1月6日19时前,便已售罄。
“没座,也要尽快回家。”发车前4小时,67张“无座”票,被陆续赶到火车站的归乡人买下,他们被接纳在过道、餐车间。发车时,踏上归途的旅客是1813人。
四川话、湖南话、湖北话,是1月6日深夜,广州火车站候车室内,随处可以听到的乡音。安全帽、编织袋、开线的背包和装满桶面、面包等零食的塑料桶,是最常见的随身行李。
归乡,在1月7日0时50分,拉开序幕。
带着两个桶,和侄女一起乘车回家的四川达州人赵沉,不愿意被拍下他和行李在一起的合影。
赵沉今年已快50岁,在外打拼的近30年里,最善使用的谋生工具是厨具。作为出生于达州、闯荡珠江两岸砂锅麻辣烫家族的成员,赵沉靠着家族内秘传的麻辣烫配方,和妻子在广州先后开过9家店,每家都以融入广州本地店名元素的“赵记”一词打头。
“开店13年,有时候亏、有时候赚。”赵沉刚刚开店的时候选址不好,亏了不少,有经验后,夫妻两人一年纯利能赚10多万。“后面外卖平台来了要抽成、房租要上涨,就赚不了多少钱了。”
2020年,疫情暴发,赵沉夫妻的薄利小店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妻子和女儿去了浙江的工厂做印染工人,赵沉在同乡的介绍下走上工地,先后去了山西、福建、浙江,然后又回到广州,“哪里能赚钱就去哪里,我在工地没啥技术,主要做看模工,多的时候一天能赚200多块钱。现在工地开工不太稳定,老板给了5000块让先回家过节,还有3万多的工钱说在春节前到账。”
上世纪90年代,赵沉出川来广州打工时,坐火车要40多个小时,这些年来,他回家过年的习惯从未中断过,即使是疫情期间,赵沉每年也要回川两次,老家有让他牵挂的老人和让他骄傲的儿子。
“我儿子今年读高三,全年级3000多人能考200多名,他很听话的,放假的时候,就去他爷爷那里。”
“我父亲82岁,前段时间已从新冠感染中痊愈,生活可以自理。”提起父亲病愈,赵沉很开心。
“四川人,过年回家最馋的是腊肉和香肠。”出发前,赵沉早早就打钱给在老家的兄弟,让他们帮忙准备。“那个东西吃起来舒服,别有一番味道。”
新一年,赵沉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挣点钱,“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需要照顾。”
“如果来年行情变好,还想和妻子把店再开起来。”他说。
55岁的四川南充营山县人卿德成,是少有的没有带桶的旅客。他候车的时候喝了一罐啤酒,喝完后的啤酒罐没有扔,折叠小拖车上的编织袋内塞满锅碗瓢盆等开火做饭的炊具,手边还带着也来广东打工的堂哥不要的标尺,“应该是工地上测量用的,他用不着了,我就拿回家,看啥时候能用到。”这些,几乎是卿德成外出打工的全部家当。
卿德成20多岁外出打工,干过搬运工、建筑工、也进过工厂,“都是基础性的体力工作,没学到技术。近些年,卿德成和妻子同在佛山南海区的一个纸箱厂里工作,两个人进厂,一个月一共可以赚6000-8000元,每月200多元租村里的一处旧屋,“我俩出来打工从来没分开过。”
2个多月前,卿德成的脚因为静脉曲张,辞工动了手术,“不辞工请不了这么久的假,我老婆也请了半个月的假照顾我。”休养之后,卿德成一直没有再找到工作,“年纪大了,工作很难找,出了厂,人家就不再要了。现在我老婆一个人上班赚钱,压力非常大。”
新一年,卿德成计划继续找工作,可能不回广东了,“没得活干,就不回来了。在老家再想想办法。”
卿德成说,现在最开心的事是“经过新冠感染,家里4位老人的身子骨仍然硬朗”。
“今年过年,我原本不敢回家的,害怕给他们带去二次感染。但老人打电话来让过年一定回家,你敢不回么?”
5位分别来自四川南充、广安的工友在珠海同一处建筑工地的打工过程中结识,1月6日,他们人手提着一个装着生活用品和零食的塑料桶,坐顺风车来到广州火车站候车。
张梅是其中比较健谈的一位。她2022年的打工生活,基本都在工地和宿舍间两点一线。“我们年年都坐这趟车回家。1月6日已经买好了票,晚上算账的时候老板才说,来回的车票可以报销,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买高铁票了。能快速、平安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
……
穿过湖南、湖北、陕西三省,经过1930公里、28小时22分的跋涉,2023年1月8日5时12分,K4562次列车准点到达四川达州渠县。赵沉、张梅、卿德成等返乡的务工者,离开车站,换乘大巴、出租车等交通工具,进一步抵近各自的家乡。
据交通运输部发布,预计2023年,中国春运期间客流总量约为20.95亿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长99.5%,恢复到2019年同期的70.3%,其中预计探亲流约占春运客流的55%,务工流约占24%。
(文中赵沉、张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