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夜经济，是一座城市经济开放度、便利度、活跃度的晴雨表。2023年的夏天，北京的夜市点亮了城市的“烟火气”，促进了市民消费，也为许多中小商家提供了就业机会。然而对中小商家来说，繁华的夜市背后暗藏“风险”，并不透明的招商信息、并不清晰的监管权限，让许多商家维权艰难。北京市丰台区“特特集市”的销声匿迹背后，就是商家们“有苦说不出”的摆摊经历……来看“问北京”调查报道：
招商时快签满 开业“十几家”
(资料图)
近日，丰台区多位商户向“问北京”（北京新闻广播新闻热线65159063）反映，丰台区最近开业的“特特集市”，主办方招商时宣传摊位几乎招满，只剩下几个空位，可商户们在签完合同，实际开业时却发现，入驻的商户不到20家，夜市缺乏自然流量，无法盈利。
李女士告诉“问北京”记者，今年5月份在“摆摊群”里看到了特特集市的招商广告，由于集市位于丰台区最大的体育综合体——金岁广场对面，周围又有多个景点、居民区，李女士认为商业前景较好，在与主办方联系签约事宜时，对方又表示，目前“一百七八十个摊位已经全租出去了”、“只剩你一家还没签”，因此李女士在6月中旬和招商单位签定了租赁合同，她说：
李女士：我们刚去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大空地。然后（主办方）就跟我们说现在已经快招满了，地段已经快让人选完了，就让我们赶紧交钱。然后我们就把钱交了，签了一份合同。
红圈处为特特集市大概位置/百度地图
在缴纳了5800元的月租金和1000元的押金后，6月21日市集正式营业时，李女士等商户却发现，接近200个摊位，实际经营的只有十几个。当时主办方表示，由于正值端午节，其他商户“回家过节”，节后就会正式入驻。可是一直到7月上旬，入驻商户还是只有十几家，所谓的“夜市”也难以为继。
李女士：好像是6月21号开的业，开业之后，我们发现只有10多个商家。夜市只有10多个商家的话，它是不赚钱的，就是每天都在亏钱，然后我们就不打算干了，结果一分都不给退。
商户与主办方沟通记录/受访者供
夜市难以为继 商户亏钱
7月25日，记者来到特特集市看到，入口处道路已经被挖开，在场商户表示，这是由于主办方没有和场地方结清租金，场地方决定断电并撤走了电缆。目前集市内有大约10几家摊位挂着招牌，有商户正在陆续将设备撤走。一位摊主也证实，自己也是在签约前听主办方说“摊位已经告急”，才决定签约。
摊主：说实话总共就我们十几家商铺，他跟我们说招满100个，这不是虚假宣传吗？等于就是骗我们入场嘛，骗我们签合同交钱。
集市内电缆已经被挖开/木子 摄
商户们告诉记者，特特集市从6月21号开始营业，端午之后并没有如主办方所说，有大量新商户入驻，而是一直冷冷清清。已经入住的商户们，也是流量惨淡，一天营业额只有不到100元，收不抵支，7月上旬，市集被迫关闭。
摊主1：有的时候一天都不开张，有的时候一天百八十块钱都是商户自己消费的。
摊主2：100多块钱，是我们商户自己互相吃。
集市内大部分摊位无经营痕迹/木子 摄
“烟火气”哪儿去了？
不过记者在社交平台搜索却发现，有关“特特集市”的推广宣传视频中展示出的，依然是人头攒动、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短视频：我是好久没逛过这么接地气的夜市啦，各种咖啡美食文创……
特特集市宣传中形容其规模为“300多个摊位”/受访者供
在社交平台搜索“特特集市”/小红书App
租赁合同以个人名义签署
商户们向记者出示了签约时的租赁合同，记者看到，合同的招商方是一位叫“赵先生”的人以个人名义签署，商户们证实，这位“赵先生”就是前期负责招商宣传、沟通联系的工作人员，但是他究竟属于哪家公司、是否有承办夜市的资质，商户们并不清楚。
合同出租方以个人名义签署，且加盖个人印章/木子 摄
那么集市的主办方究竟是谁，这位“赵先生”又是否是其员工呢？据了解，特特集市所在地块为金沙广场所有，于是记者致电金沙广场，工作人员邵先生介绍，特特集市的地块是由 北京恒远名扬商贸有限公司 承包，法定代表人为张先生，但实际负责人可能是合同中的赵先生。
金沙广场：包这个地有一个公司，恒远名扬商贸有限公司，是北京中流体育在村里租下这个地，又包给这个恒远名扬的。
招商方：并非有意夸大
记者随后联系了这位“赵先生”，他证实自己为特特集市负责人并解释说，招商宣传期间，摊位确实已满，并非有意夸大宣传；只不过正式开业后，其他签约的商户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到现场。至于自己是否为公司员工、后续纠纷如何解决等问题，赵先生表示会有专人和记者电话联系。
赵先生：这边我们管理层还在沟通具体细节，然后初步解决方法就是按照合同方式走。这个咱们不太方便说，你如果说想记录一下，我回您电话可以吗？
但截至发稿，记者并没有等到回复。
“夜市竟该由谁监管？
随后记者又致电丰台区市监局，并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联系到葆台街道市场所巡查一组。工作人员表示，市监局只能对有固定经营场所、有营业执照的商家进行管理，这种露天经营的夜市，是街道办负责协调管理。
市场所：这个东西都是街道这一块去沟通的，因为这属于露天的一个情况，不是一个固定的，比如说有门脸的，这个露天经营，这都是城管的职能范围。我们只能协调或者尽可能的去帮助咱们沟通。
7月25日下午，商户们正在陆续撤走设备/木子 摄
而属地花乡街道办城管执法队的工作人员则表示，城管只负责对街头游商的营业资质、食品安全等问题进行管理，夜市不在其职能范围内。
花乡街道执法队：如果是这种无照的商贩，我们是管的，但是您这种有纠纷的，就不归我们管。这个（夜市）审批权也不在我们这里。
律师：可能涉及合规风险
那么主办方宣传“招商已满”是否涉及虚假宣传，以个人名义与摊主签约租赁合同，又有哪些影响呢？北京东卫律师事务所的龙圣强律师表示，首先需要确定签约的“赵先生”与主办方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以公司名义承办集市、却以个人名义转租商铺，可能涉及合规风险。
龙圣强律师：初步判断至少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自然人作为出租方去签约并收款，如果没有如实申报税务情况，那涉及到一个偷逃纳税的问题；第二个，从商业管理、报批的角度，主办方肯定是有一系列流程需要向政府机关去报备的，那么如果说报批主体是一个公司，但实际上签约主体是一个自然人的话，工商上也有一定的不合规经营的风险；第三个就是说，如果公司确实是拿员工名义对外签约，但是以公司名义去经营，它至少存在一定的违约。
7月25日下午，特特集市门口/木子 摄
但是龙圣强律师也提示，目前摊主维权的难点在于，摊主与赵先生签约的是租赁合同，而合同中可能没有对招商规模、客流情况的承诺，因此商户们需要自行证明自己的损失与主办方的行为之间存在关联，而这在司法实践中比较困难。
龙圣强律师：第一就是招商的时候，这些承诺的（规模），是否能够纳入签约租赁合同的条件。就比如说，租赁合同里边有没有承诺招商情况作为合同缔约的前提，我觉得从合同中很难找到，所以这一块的举证可能非常困难。
另一方面，如果不能举证的话，那从司法实践角度，就是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咱们商户要主张自己的损失，同时要证明是由于谁的原因导致的，这两个证明完了，法院才能根据证据来做最终的判断。
对于此事的后续进展，“问北京”也将持续关注。
小 问 说
“几百家商户”哪儿去了？
夜市主办方的资质
谁来审核？
“问北京”持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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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木子 编辑丨木子
值班主编丨独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