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伦歌曲的持续走红自有其经典,但多少也反映出如今华语乐坛的某种冷清:唱片工业萎缩、人才青黄不接。如果当下的华语乐坛能够继续打破程式和框架,是不是还能重现“华山论剑”的黄金时代呢?“路还在闯,我还在创”,这句歌词是自勉也是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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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杰伦时隔6年的新专辑《最伟大的作品》日前大范围刷屏,歌迷们直呼YYDS(“永远的神”)。这不仅仅是一场流行音乐的线上狂欢,更像是一场事先张扬的文化事件,各界对此褒贬不一。
在6年“不营业”“被催更”的情况下,周杰伦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丝毫不减。早在2004年,时年25岁的周杰伦开始亮相央视春晚。对于80后来说,周杰伦是“回青”的情怀;对于90后来说,周杰伦是“中国风”的代表;对于00后来说,周杰伦成了乐坛传奇。从千禧年唱到“Z世代”,关注度和期待值仍然在线,即便在推崇“流量”的互联网时代,这样的“破圈”能力也无人能出其右。这究竟是文化偶像的魅力,是音乐的魔力,抑或大众文化的聚合力在起作用?
新专辑乍看起来还有几份周杰伦早年试与大师比肩的“狂”和“傲”,可细听细品,还是有他的悄然蜕变与成长:导演是周杰伦本人,他加入了绘画、文学、音乐、电影等多元表现形式,MV里他化身魔术师和钢琴演奏家,穿越到上世纪20年代——巴黎的黄金年代,与世界知名艺术家一一相遇:超现实主义画家勒内·马格里特和萨尔瓦多·达利,野兽派的马蒂斯,印象派大师莫奈;歌词意象丰富:没飞走的鸽子、不是烟斗的烟斗、《人类之子》的绿苹果、融化的软钟、龙虾电话、蒙克在桥上的《呐喊》、花园《睡莲》,名画的妙用不仅是一次现代主义艺术史的趣味科普,周杰伦更用笔记本里的“连线游戏”,将艺术家之间的这份惺惺相惜从历史照进现实。
一位中国艺术家悄然入镜,他就是当时被誉为“东方马蒂斯”的留法画家常玉。上世纪20年代,不少论者认为中西方之间的艺术概念并不相容,常玉却用手中画笔融会中西,他在巴黎用毛笔写生,画中国花卉,画“大象无形”,画“君子豹变”。MV画面一转,出现了常玉的挚友——诗人徐志摩,歌词中《巴黎的鳞爪》这本书记录了两人的巴黎岁月。在中西古今之间穿梭,周杰伦与各路大师对话、玩梗、神交,将东西方文化积极融合的自觉,从歌里来到歌外,也贯穿了周杰伦音乐创作的始终。
这张新专辑不出意外地获得了不少乐评人的肯定。曲风方面依然是古典为底,糅合了现代的表现形式,也注入嘻哈说唱元素,保持了编曲的丰富华丽,倒也贯彻了周杰伦一直以来的主张:用最古典的方式,写最流行的曲式。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坦言新专辑并没有带来惊喜;也有一部分网友继续质疑“周郎才尽”,毕竟和此前的精品《琴伤》《夜曲》相较,新歌的旋律配器并没有更大突破。个别网友甚至表示,《最伟大的作品》应该改名为《最自大的作品》。新专辑的热度,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被歌迷的翘首期盼拉满的。出道20余年来迄今发行14张唱片,周杰伦歌曲的持续走红自有其经典,但多少也反映出如今华语乐坛的某种冷清:唱片工业萎缩、人才青黄不接。
曾几何时,华语乐坛屡屡出现“神仙打架”的盛况。那时候的歌迷不叫粉丝,听众不迷流量,作品没有控评,歌手不靠热搜,只凭音乐本身说话,流行度却是货真价实的“破圈”。当年没有互联网,但有大街小巷的传唱、有唱片销量和金曲颁奖。而今,即便周杰伦一人独领风骚,却也更显得落寞。已经抱着一双儿女享受岁月静好,发片不再是他唯一重要的事情。尽管歌词里还雄心万丈——“不需要画框,框不住琴键的速度,他的作品全部是未来艺术”,但背后的心气和心态都已经转过万水千山。
也许,根本不必苛责天王不复锐气,在峰顶待得太久,也是一件寂寞的事。所以,周杰伦才在MV里穿越,看古往今来的大艺术家如何赢得生前身后名,也理解他们正因为这份孤独,造就了旷世杰作。无论是印象派、后印象派,还是野兽派、超现实主义,现代主义艺术家们的共同点,就是大胆地进行艺术形式的探索和创新。如果当下的华语乐坛能够继续打破程式和框架,是不是还能重现“华山论剑”的黄金时代呢?“路还在闯,我还在创”,这句歌词是自勉也是共勉。无敌是多么寂寞,棋逢对手才是快乐。回头再看新专辑名称《最伟大的作品》,便不再觉得自大,而是经过岁月之后的沉淀,也更能懂得它的内涵:“这世上的热闹,出自孤单。”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副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